Page 51 - 廖河畔2018年总第5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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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记忆
■文/明风
曾经的我们,总在沉寂的乡土中向往喧嚣的远方,而如今,却总在城市的灯火中回忆逝去的故乡。
■文 / 李木生
一个人的村庄 梦中的故乡
总会被鹰吸引住目光。可是它们才不管人的眼睛, 子弹的飞行一样,就在人们错觉着它瞬间就会坠毁的时
天那样大,想上哪就上哪。 候,它却划着一道美得让人惊诧的弧线又骤然升起在无垠 回母亲家的路要经过原来的老村址,在 这一阵子总是梦见故乡。
新泽西的鹰多,每次出门,都会看到鹰,一只、两只, 的天空深处。这时,我就会觉得,整个天空与大地,都在 一片拆迁多年的废墟上,如今已被人承包, 前几日,梦见和儿时的一大群小伙伴光着脚丫在村
三只、四只,只是不知道它们是鹰中的什么品种。 屏息欣赏它的表演。 栽上了花木。但每次回家,都会在村头看到 里跑,后来钻进了玉米地,偷摘了一大抱嫩嫩的玉米,
我们住的这个小区,有一个一个的小山冈,小山冈 翅膀之下,又有多少热闹的事物与景象。鹰丝毫不 一个孤独的身影,像一枚小小的落叶漂浮在 嚷嚷着要回家煮着吃……
上有一片一片的小树林(面积小,树却不乏大树古树), 为所动,只是展着翅膀,高高地飞在天上,连叫声都十分 风中。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属,而我,归属于乡村。
小树林的上空好有鹰飞来踅去。 稀少。但它看见了一切,更看到了天空的高远。有时它会 这个身影我再熟悉不过,那是邻居家的 就像画家吴冠中在《苦瓜家园》里说的那样,苦瓜藤上
晴日多,天蓝得不沾一点尘,鹰就在蓝天里旁若无 在高高的晴空里,一动不动,融入在化境之中。 奶奶,原来同住一条街上,尽管已经80多岁, 接苦瓜种,人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自己的根。
鸟一般地翱翔。我钦佩鹰,就在于它的飞,飞时的忘我与 前天下午四时许,我去造访那片神秘的老楼,有带 但依然精神矍铄,身体硬朗。拆迁之后,年 我想起了村头的老榆树。春天的时候,树上结满了
高傲。 雨的黑云默默地从楼背后的天上排阵而来,与这片废弃的 轻人都高兴的搬进了楼房,心里想着再也不 翠绿的榆钱,那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零食”,吃一口水嫩嫩,
任何鸟都没有这种飞姿。瞧乌鸦飞时不停地扇动翅膀 老楼一起顿成恐怖之势。鸽子,麻雀,还有不知名字的鸟, 用待在农村,只有村里的一些老人,却怎么 甜滋滋,回味无穷,村里的女人们则喜欢把榆钱活了面,
的样子,会让人觉得不这样扇动就会掉在地上似的。大雁 匆匆地归来,钻入如口般张开的碎去了玻璃的窗洞里。就 也住不习惯,总会经常的回老家看看。 蒸成香喷喷的窝头或菜团子。夏天的时候枝繁叶茂,高
也是这般上下不停地扇动,只是扇动得幅度更大,带着一 在晴空被黑云肆意侵袭之际,一只鹰出现在黑云与晴空 人上了年纪,最容易“思乡”。幸好新 大浑圆的树冠像一把大大的遮阳伞,挺立在路边,大树
些女性的柔韧与妩媚。这里的大雁不怕人,常常会一对一 相接的地方,一会儿没于黑云里,一会儿亮起在蓝天上, 社区离老村子不远,于是,这么多年,奶奶 底下好乘凉,炎热而枯燥的夏日,人们都喜欢去树下纳凉,
对地待在草地上,人走到跟前了它们也是待答不理的样子, 镇定,从容,矫健,凌厉。我似乎听到了一声从那黑蓝相 每天都会来老家“逛一逛”。儿女们都说她 大家七嘴八舌,东家长李家短的说个没完,好不热闹。
顶多由卧姿变成站立,架子大得不行。看着肥硕的大雁, 间处传来的欢叫。风起了,尽管身旁那棵披头散发的老树 “倔”,这么大把年纪了,成天出去跑什么, 我想起了寂静的乡村夜晚。记忆中的乡村夜晚是漆
会怀疑它怎么能够飞动。但是清晨或者黄昏,随着“啊啊” 摇动起有些狰狞的身子,这片老楼也这里那里张开着荒凉 村子都没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黑而安静的,没有霓虹灯的闪烁,没有汽车的喧嚣,也
的激昂地叫鸣,就会知道是大雁飞过。那样大的身体,那 已久的窗口,但我在这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却心定如山, 可是,对她来说,只要村里的那条大路 没有那么多不回家的人。安静的可以听到池塘的蛙鸣、
样长的脖子,全伸直成一条直线,连长长的腿与大大的脚 不管大雨点的淋砸,让目光与高空里的那只鹰交汇着。 还在,村头的老榆树还在,“故乡”的念想 田里的蛐蛐和窗缝里溜进来的丝丝风声……偶尔还会停
蹼都与飞机的起落架一样地敛起着。我知道大雁的能飞, 昨天下午六时,当我再去造访那片老楼的时候,正 和记忆就都还在。她无时无刻不怀念着冬暖 电,于是我们便伴着那柔和的烛光入眠。
却怎么也想不到能够这样轻盈地飞。有位一生清贫又清高、 有一对鹰展翅在楼上的蔚蓝里,高不可攀的样子。如此亲 夏凉的老屋、宽敞的农家院和清晨在自家院 我想起了老家屋顶的炊烟。无论多贪玩的孩子,只
名叫姜葆夫的教授,曾在一首诗中说这种雁的鸣叫,是在 密的鹰,我是第一次看见。前后比翼,左右比翼,高度却 里摘下的带露珠的小白菜…… 要看见自家屋顶上升起了白色的炊烟,就立马跑回家吃
“仁啊仁啊”地呼唤。如今,这位一生行仁却屡遭磨折、 始终相同。在这样毫无嘈扰的深远的天空里,尽情地同飞。 奶奶就这样每天在老村子里走啊,望啊, 饭。炊烟里有着母亲做的可口饭菜,哪怕一顿土豆白菜,
宁愿遭受苦难也不向权贵低头的教授,竟然早早地走了。 已经那样高了,高得深湛处只剩下两片小的树叶一般,依 仿佛又看见原来的地里长出了麦苗和谷子, 都永远留存着记忆中的甜香……
在我的印象里,他是飞走的。而且,他是像鹰一样地飞走的。 然显示着刚劲与力量、胆量与气魄。突然,我发现,比翼 饱满的庄稼一茬又一茬,生生不息的人儿一 深居城市多年,曾一度认为自己在这灯火辉煌的城
鹰很少在低空飞。就是小鹰的飞,也会在父母的带 的鹰竟然温柔地相交了,优雅而果敢,两片小小的树叶就 代又一代。 市过惯了朝八晚五的日子,在流水般的日子里,故乡的
领下,在高于其它鸟的飞行高度上,快乐地幸福地将天空 在无限的晴空里化为一片。刹那地相交,已胜百年千年。 我知道,老家是她的根,落叶无论飘多 模样,已渐行渐远。蓦然回首,才发现那尘封于心底地
飞成自由的天堂。鹰不怕风,风越大似乎它的翅膀越发强 此刻,天空都融化为一片温柔。 远,也总要归根。她是在用“倔强”,捍卫 印记,才明白,自己是一只放飞的风筝,无论身置何方,
劲,风就是它的呼吸一般。迎风而起,迎风而上,不见翅 它们向着更高处飞升。两片小小的树叶倏忽间已成 着自己“一个人的村庄”。 身在何处,心灵之绳永远栓在故乡门前的那颗白杨树上。
膀的翻动,就已经滑过了半个天空。有时会疾速地从高处 两个黑黑圆点、灰的圆点以至于无了。
的近点射向远处的低点,比石头飞落悬崖快得多,简直如 鹰的飞啊……